垂钓坐磐(pán)石,水清心亦闲。
磐石:大石。亦:一作“益”。
鱼行潭树下,猿挂岛藤(téng)间。
行:一作“游”。
游女昔解佩(pèi),传闻于此山。
游女昔解佩:据《列仙传》载,江妃二神女尝出游江汉之滨,逢郑交甫,交甫见而悦之,因请其配饰,二女遂手解佩与之,交甫受而怀之,去数十步,佩与二女俱不见。
求之不可得,沿月棹(zhào)歌还。
沿月:月下顺流行船。棹歌:鼓棹而歌。乐府有《棹歌行》。
参考资料:
垂钓坐磐(pán)石,水清心亦闲。
我坐在潭边的大石上垂钓,潭水清澈心境因此而悠闲。
磐石:大石。亦:一作“益”。
鱼行潭树下,猿挂岛藤(téng)间。
鱼儿在树阴下游来游去,猿猴在树枝藤蔓间嬉戏打闹。
行:一作“游”。
游女昔解佩(pèi),传闻于此山。
神女以玉佩相赠的故事,听说就是发生在这座山上。
游女昔解佩:据《列仙传》载,江妃二神女尝出游江汉之滨,逢郑交甫,交甫见而悦之,因请其配饰,二女遂手解佩与之,交甫受而怀之,去数十步,佩与二女俱不见。
求之不可得,沿月棹(zhào)歌还。
我既然无缘有如此奇遇,不如身披月光唱着歌荡桨而归。
沿月:月下顺流行船。棹歌:鼓棹而歌。乐府有《棹歌行》。
参考资料:
万山,在襄阳西北,汉水南岸,又名汉皋山。此地环境清幽,为襄阳名胜,又有神女解佩的传说,更增添了一层迷人的色彩。浩然常游此地,诗集中就有三首于此得题。“万山潭”,指山旁江水深曲处。这是一首带有古诗意味的律作。诗人常游于万山,诗集中有三首于此得题。此诗诗风古雅质朴,空逸澹宕,清心闲适。
首联写诗人冲淡的心情和垂钓之乐。垂钓本身,已乐在其中,何况静坐磐石之上。“坐”字一字,更显安闲。且潭水清澈,与闲适的心境相默契。诗中未提一个乐字,但乐字已融入闲淡之中。
颔联,所谓“鱼行潭树下”,似不合理,盖鱼是水中之物,不可能行之于树下。细细体味,就可理解潭侧之树高于潭中之鱼,且树影映入潭水之中,鱼儿翕翕游动,自由自在。故“鱼行潭树下”。在这里,诗人虽没有正面描写树的倒影,但却可以领悟出树的倒影的荡漾美,与游鱼的动态美相互参差,更显出美的多样性。且“鱼行”与“猿挂”,一低一高,遥相呼应,更拓展出空间的距离美。“潭树下”与“岛藤间”,一潭一岛,一树一藤,一下一上,也显示出对称美。颈联借当地典故抒发情怀。曹植《洛神赋》中说:“交甫之弃言兮,怅犹豫而狐疑。”意思是郑交甫曾游于万山,巧遇两个游山的神女,羡慕不已,向神女索取佩带上的饰物,游女解佩赠之,但霎时,游女及佩饰均不见。郑交甫怅惘良久。这个美丽的神话,为万山潭增添了迷人的风采,也触动着诗人的心弦,并自然地引出下句诗来。
尾联写心中向往,求之不得,于是月下放歌,乘舟而返。游女解佩的故事,给诗人以无穷的遐思。诗人不禁悠然神往。“沿”字,用得亦极其神妙,更增添了月儿的动态美,表明不仅仅是一点月色,而是沿途通明,明月满舟,银辉一路,歌声不绝。此情此景,令人向往。
全诗有动有静。首、颔二联,以静为主,寓动于静;颈、尾二联,以动为主,寓静于动。冲淡之风,显隐于动静之中。闻一多说:“真孟浩然不是将诗紧紧的筑在一联或一句里,而是将它冲淡了,平均的分散在全篇中,”“甚至淡到令你疑心到底有诗没有。”(《唐诗杂论》)所谓“羚羊挂角,无迹可求”(严羽《沧浪诗话·诗辩》),正是此中境界的写照。刘熙载说:“诗品出于人品”(《艺概·诗概》)。
关于孟浩然的人品,王士源说他“骨貌淑清、风神散朗。救患释纷、以立义表。灌疏艺竹,以全高尚。”(《孟浩然集序》)王维在绢本上绘制的孟浩然肖像“颀而长,峭而瘦,风仪落落,凛然如生。”(《韵语阳秋》引张洎题识)可见,孟浩然的人品可用风清骨峻四个字来形容。它体现在孟氏诗中,就浇铸出孟浩然的诗品。
正如闻一多所说,《万山潭作》一诗,这是诗的孟浩然,又是孟浩然的诗。诗人的心境是非常悠闲、清静、旷达、淡泊的;诗人的形象是“风神散朗”、“风仪落落”的。这确是诗如其人、人即其诗了。孟浩然所创造的人入其诗、诗显其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冲淡。
孟浩然和王维,都推崇冲淡,却各有千秋。胡应麟在《诗薮》中说:“浩然清而旷,王维清而秀。”可见,王、孟虽同样具有冲淡中“清”的特点,王维偏重秀字,孟浩然偏重一个旷字。王维的《青溪》,虽然写了素、闲、清、澹,但从“声喧乱石中,色静深松里。漾漾泛菱荇,澄澄映葭苇”的诗句中,却可看见大自然的秀丽景色。孟浩然的《万山潭作》,虽然也写了清、闲,但从神寄游女、归舟放歌的情境中,读者却可窥见他的旷达情怀。
浮云在空碧,来往议阴晴。
空碧:即“碧空”。
荷雨洒衣湿,蘋(pín)风吹袖清。
荷雨:化用李商隐诗句“留得枯荷听雨声”。指沿途有荷花,下的雨不大。蘋风:从水面浮萍之间飘来的风。
鹊声喧日出,鸥性狎(xiá)波平。
喧:声音大而嘈杂。是说喜鹊对日出的喜悦。狎:亲热、玩乐的意思。是说水鸥在波平如镜的水面上尽情地玩乐。
山色不言语,唤醒三日酲(chéng)。
酲:酒醒后的困惫状态。这里指山色的可爱,能够使人神清气爽,困意全消。
参考资料:
浮云在空碧,来往议阴晴。
浮云在万里澄碧的晴空上来往飘荡,似乎在把天气的阴晴酝酿。
空碧:即“碧空”。
荷雨洒衣湿,蘋(pín)风吹袖清。
微雨轻敲着荷叶,发出细碎急促的声响,不一会也洒湿了衣裳;从水面浮萍间飘来的和风吹拂着衣袖,带来一阵清凉。
荷雨:化用李商隐诗句“留得枯荷听雨声”。指沿途有荷花,下的雨不大。蘋风:从水面浮萍之间飘来的风。
鹊声喧日出,鸥性狎(xiá)波平。
忽而雨过天晴,喜鹊喳喳喧闹,迎接朝阳;鸥鸟也在风平浪静的水面尽情游翔。
喧:声音大而嘈杂。是说喜鹊对日出的喜悦。狎:亲热、玩乐的意思。是说水鸥在波平如镜的水面上尽情地玩乐。
山色不言语,唤醒三日酲(chéng)。
经过风吹雨洗之后,山色更加明净秀丽,它虽然不言不语,却使人醉意全消,神清气爽。
酲:酒醒后的困惫状态。这里指山色的可爱,能够使人神清气爽,困意全消。
参考资料:
首联写天气,统摄全局,极精采。两句诗应连起来读、连起来讲:飘浮的云朵在碧空里你来我往,忙于“议”,“议”什么?“议”究竟是“阴”好,还是“晴”好。“议”的结果怎么样,没有说,接着便具体描写“山行”的经历和感受:“荷雨酒衣湿”,下起雨来了;“鹊声喧日出”,太阳又出来了。浮云议论不定,故阴晴也不定。宋人诗词中往往用拟人化手法写天气,姜夔《点绛唇》中的“数峰清苦,商略黄昏雨”尤有名。但比较而言,王质以浮云“议阴晴”涵盖全篇,更具匠心。
“荷雨”一联承“阴”。先说“荷雨”,后说“酒衣湿”,见得先听见雨打荷叶声而后才意识到下雨,才感觉到“衣湿”。这雨当然比“沽衣欲湿杏花雨”大一点,但大得也有限。同时,有荷花的季节衣服被雨酒湿,反而凉爽些。“蘋风”是从浮萍之间吹来的风,说它“吹袖清”,见得那风也并不狂。雨已湿衣,再加风吹,其主观感受是“清”而不是寒,表明如果没有这风和雨,“山行”者就会感到炎热了。
“鹊声”一联承“晴”。喜鹊喜干厌湿,所以叫“干鹊”。雨过天晴,喜鹊“喧”叫,这表现了鹊的喜悦,也传达了人的喜悦。试想:荷雨湿衣,虽然暂时带来爽意,但如果继续下,没完没了,“山行”者就不会很愉快;所以诗人写鹊“喧”,也正是为了传达自己的心声。“喧”后接“日出”,造句生新:“喜鹊喧叫:‘太阳出来了!’多么传神!“鹊声喧日出“,引人向上看,由“鹊”及“日”;“鸥性狎波平”引人向下看,由“鸥”及“波”。鸥,生性爱水,但如果风急浪涌,它也受不了。如今雨霁风和,“波平”如镜,鸥自然尽情玩乐。“狎”字也像“喧”字一样用得很精彩,“狎”有“亲热”的意思。也有“玩乐”的意思,这里都适用。
像首联一样,尾联也用拟人化手法,其区别在于前者正用,后者反用。有正才有反,从反面说,“山色不言语”,从正面说,自然是“山色能言语”。惟其能言语,所以下句用了个“唤”字。刚经过雨洗的“山色”忽受阳光照耀,明净秀丽,“不言语”已能“唤醒三日醒”;对于并未喝酒烂醉的人来说,自然更加神清气爽,赏心悦目。
以“山行”为题,结尾才点出“山”,表明人在“山色”之中。全篇未见“行”字,但从浮云往来到荷雨湿衣、蘋风吹袖、鹊声喧日、鸥性狎波,都是“山行”过程中的经历、见闻和感受。合起来,就是所谓“山行即事”。全诗写得兴会淋漓,景美情浓,艺术构思也相当精巧。
桐风惊心壮士苦,衰灯络(luò)纬(wěi)啼寒素。
桐风:指吹过梧桐叶的秋风。壮士:诗人自称。衰灯:暗淡的灯光。络纬:虫名,俗称纺织娘,因秋天季节转凉而哀鸣,其声似纺线。
谁看青简一编书,不遣花虫粉空蠹(dù)。
青简:青竹简。一编书:指诗人的一部诗集。竹简书久无人读,蠹虫就在其中生长。不遣:不让。花虫:蛀蚀器物、书籍的虫子。蠹(dù):蛀蚀。
思牵今夜肠应直,雨冷香魂(hún)吊书客。
香魂吊书客:指前代诗人的魂魄来慰问诗人。书客:诗人自指。
秋坟鬼唱鲍(bào)家诗,恨血千年土中碧。
鲍家诗:指南朝宋鲍照的诗。鲍照曾写过《行路难》组诗,抒发怀才不遇之情。
参考资料:
桐风惊心壮士苦,衰灯络(luò)纬(wěi)啼寒素。
秋风惊人心,壮士辛苦著作急,有似昏灯里,纺织娘啼叫着催织寒衣。
桐风:指吹过梧桐叶的秋风。壮士:诗人自称。衰灯:暗淡的灯光。络纬:虫名,俗称纺织娘,因秋天季节转凉而哀鸣,其声似纺线。
谁看青简一编书,不遣花虫粉空蠹(dù)。
日后谁来读我用竹简写下的这编书,不使它被蠹虫蛀成粉屑和洞隙?
青简:青竹简。一编书:指诗人的一部诗集。竹简书久无人读,蠹虫就在其中生长。不遣:不让。花虫:蛀蚀器物、书籍的虫子。蠹(dù):蛀蚀。
思牵今夜肠应直,雨冷香魂(hún)吊书客。
这思想牵扯着,今晚我的肚肠也要愁直了,雨滴冷飕飕,像有古诗人的灵魂来慰吊。
香魂吊书客:指前代诗人的魂魄来慰问诗人。书客:诗人自指。
秋坟鬼唱鲍(bào)家诗,恨血千年土中碧。
秋夜坟场上,诗鬼们诵读着鲍氏的诗句,他们的怨血在土中化作碧玉,千年难消。
鲍家诗:指南朝宋鲍照的诗。鲍照曾写过《行路难》组诗,抒发怀才不遇之情。
参考资料:
李贺流传后世的二百多首诗中,“鬼”诗有十多首。此诗写秋天来临时诗人的愁苦情怀,从其阴森料峭、鬼魅飘飘的风格来看,就是一首“鬼”诗。
“日月掷人去,有志不获骋”,这原是古往今来有才智之士的共同感慨。诗人对于时光的流逝表现了特异的敏感,以致秋风吹落梧桐树叶子的声音也使他惊心动魄,无限悲苦。这时,残灯照壁,又听得墙脚边络纬哀鸣;那鸣声,在诗人听来仿佛是在织着寒天的布,提醒人们秋深天寒,快到岁末了。诗开头一、二句点出“秋来”,抒发由此而引出的由“惊”转“苦”的感受,首句“惊心”说明诗人心里震动的强烈。第二句“啼寒素”,这个寒字,既指岁寒,更指听络纬啼声时的心寒。在感情上直承上句的“惊”与“苦”。
这一、二两句是全诗的引子。一个“苦”字给全诗定下了基调,笼罩以下六句。“谁看青简一编书,不遣花虫粉空蠹”,上句正面提问,下句反面补足。面对衰灯,耳听秋声,诗人感慨万端,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:“自己写下的这些呕心沥血的诗篇,又有谁来赏识而不致让蠹虫白白地蛀蚀成粉末呢?”情调感伤,与首句的“苦”字相呼应。
五、六句紧接上面两句的意思。诗人辗转反侧,彻夜无眠,深深为世无知音、英雄无主的忧愤愁思所缠绕折磨,似乎九曲回肠都要拉成直的了。诗人痛苦地思索着,思索着,在衰灯明灭之中,仿佛看到赏识他的知音就在眼前,在洒窗冷雨的淅沥声中,一位古代诗人的“香魂”前来吊问他这个“书客”来了。这两句,诗人的心情极其沉痛,用笔又极其诡谲多姿。习惯上以“肠回”、“肠断”表示悲痛欲绝的感情,李贺却自铸新词,采用“肠直”的说法,愁思萦绕心头,把纡曲百结的心肠牵直,形象地写出了诗人愁思的深重、强烈,可见他用语的新奇。凭吊这种事情,一般只是生者对死者做,他却反过来说鬼魂前来凭吊他这个不幸的生者,更是石破天惊的诗中奇笔。
“雨冷香魂吊书客”,诗人画出了一幅十分凄清幽冷的画面,而且有画外音,在风雨淋涔之中,他仿佛隐隐约约听到秋坟中的鬼魂,在唱着鲍照当年抒发“长恨”的诗,他的遗恨就像苌弘的碧血那样永远难以消释。诗人表面上是说鲍照,实际上是借他人的酒杯,浇自己胸中的块垒。志士才人怀才不遇,这正是千古同恨的事情。
此诗上半篇采用的是常见的由景入情的写法,下半篇则是全诗最有光彩的部分。“思牵今夜肠应直”,在牵肠情思的引发下,一个又一个恍惚迷离的幻象在眼前频频浮现,创造出了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以幻象写真情的独特境界。诗人深广的悲愤与瑰丽奇特的艺术形象之间达到了极其和谐的统一。在用韵上,后半篇也与前半篇不同。前半篇虽然悲苦、哀怨,但还能长歌当哭,痛痛快快地唱出,因而所选用的韵字正好是声调悠长、切合抒写哀怨之情的去声字“素”与“蠹”。到后半篇,与抒写伤痛已极的感情相适应,韵脚也由哀怨、悠长的去声字变为抑郁短促的入声字“客”与“碧”。
这是一首著名的“鬼”诗,其实,诗所要表现的并不是“鬼”,而是抒情诗人的自我形象。香魂来吊、鬼唱鲍诗、恨血化碧等等形象出现,主要是为了表现诗人抑郁未伸的情怀。诗人在人世间找不到知音,只能在阴冥世界寻求同调,感情十分悲凉。